第4章 匿名肖像
2013年10月8日 17:33 教学楼天台温度19℃油画棒的柠檬黄在纸面上碎裂时，许悄悄闻到了蛋糕甜腻的奶油香。
她蜷缩在天台水箱背后，膝盖上摊开的速写本己经画到第七页——程昱的十七种表情，按照心理学教材的微表情分类标注图3.2是真笑（眼轮匝肌收缩），图5.4是敷衍（单侧唇提肌轻微抽动）。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用铅笔打了淡淡的十字格，正在描摹他昨天打篮球时仰头喝水的喉结线条。
楼下突然爆发欢呼。
许悄悄扒着围栏向下看，程昱被男生们簇拥在操场中央，有人往他头上扣了顶纸皇冠。
林雨晴捧着插满蜡烛的蛋糕走来，火光映得她珍珠发卡像坠落的星辰。
十月八日。
这个日期在许悄悄日历上被红笔圈了三次。
三天前她在文具店买了最贵的素描纸，裁成明信片大小，用油画棒涂了整整十二层底色才达到理想的阳光质感。
天台门突然被风吹开。
许悄悄慌忙合上本子，却听见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是保洁阿姨来收垃圾。
她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阿姨，她的声音发颤，“能借我推车用一下吗？
十分钟后，许悄悄混进了庆生人群的外围。
她穿着保洁员的蓝大褂，头发胡乱扎成团，手里攥着那张包了三层硫酸纸的画。
程昱正弯腰躲避蛋糕攻击，后颈沾着一点奶油，在阳光下像融化的琥珀。
“礼物环节！
体育委员突然高喊。
林雨晴送的球鞋引发阵阵起哄，学习委员的限量版钢笔被传来传去欣赏。
许悄悄躲在梧桐树后，看着程昱拆开某个粉色包装盒——是条灰蓝格子围巾，他当场围上时，女生堆里响起暧昧的轻笑。
保洁推车硌着她的小腿。
许悄悄摸出画，却发现硫酸纸己经被汗浸透，油画棒画的向日葵晕染成了模糊的色块。
她咬着嘴唇把画塞进推车底层，却看见程昱朝这个方向走来。
“同学，他对着她身侧的空气说，“能帮忙扔个垃圾吗？
他递来可乐罐时，腕表表盘反射的阳光正刺进许悄悄瞳孔。
等视线恢复时，程昱己经回到人群中心。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画，对折两次塞进可乐罐投递口。
金属罐落入垃圾桶的闷响被欢呼淹没。
许悄悄转身时撞见林雨晴探究的目光，珍珠发卡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那个保洁……许悄悄落荒而逃。
天台上的速写本被遗忘在水箱边，风哗啦啦翻动着纸页，最终停在画着程昱真笑表情的那一页——右下角有行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小字生日快乐，给永远站在光里的人。
次日清晨，许悄悄在走廊听见了令她血液凝固的对话。
“昨天那幅画绝对专业水准，程昱的声音从储物柜后传来，“就夹在你送的那本《天体物理》里。
“少来，林雨晴的笑声像风铃，“我连素描铅笔都不会拿。
许悄悄的书包带深深勒进肩膀。
她看见程昱靠在窗边，脖子上还戴着那条灰蓝围巾，正用手机展示什么。
阳光透过围巾经纬，在他锁骨位置投下细密的网格阴影。
“匿名礼物才有意思。
程昱突然抬头，视线擦过许悄悄所在的位置，“像解密游戏。
物理课代表抱着作业本挤过来“老张找你俩讨论竞赛的事。
程昱离开时，一张纸片从他笔记本飘落。
许悄悄等走廊空无一人时才去捡，发现是半张被撕碎的素描——正是她扔掉的向日葵油画。
有人用红笔在角落批注光影处理专业，但缺乏情感温度。
午休时她溜进垃圾站。
那个可乐罐己经压扁，但罐身还留着她的指纹油渍。
更让她浑身发抖的是旁边垃圾桶里，静静躺着《天体物理》的精装本——她偷偷在扉页画的程昱星座图，正被人用裁纸刀整齐地剜下来。
放学后的物理实验室空无一人。
许悄悄用镊子夹起那本被遗弃的书，发现被挖走的画纸下方，露出程昱潦草的铅笔字“致林雨晴愿我们如双星系统，永远保持稳定轨道。
——CY窗外传来篮球拍地的声响。
许悄悄把书塞回垃圾桶，突然注意到自己掌心沾了奇怪的银色闪粉——和昨天林雨晴指甲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