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锈蚀时针吻过潮汐
宋惘的修表镊子死死地卡在齿轮之间。
铜绿色黏液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正从怀表 3 点钟位置源源不断地渗出，带着深海压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客户说这是她祖母 1978 年的订婚信物，但罗马数字内侧分明刻着“赠小惘 千禧年快乐——宋惘从未见过这枚怀表。
黏液在玻璃柜面蜿蜒成潮线时，工作室的落地钟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集体停摆。
镜面突然泛起珍珠母般的光泽，穿蓝白病号服的顾响如幽灵般从倒影里缓缓浮出来，腕间渗血的绷带缠着半截画刷，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
“你又在篡改记忆。
顾响的指甲缝里嵌满了群青颜料，那鲜艳的颜色如同他内心的愤怒，指尖如利剑般点在宋惘锁骨下方——那里有块月牙形烫伤正在泛青，“这次是假装没在画室纵火？
铜锈仿佛恶魔的利爪，缓缓爬上宋惘的背脊。
她战栗着取出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包裹，泛黄的病历宛如古老的法典，记载着患者顾响，于 2001 年入院，妄称自己是时空校正师。
然而，最后一页的照片上，1999 年台风夜的堤坝边，身着中学校服的自己正被那如狂兽般的海浪吞噬，而救援者臂章的编号竟与顾响的病历号完全吻合。
怀表第 49 次逆跳时，宋惘终于看清了顾响的画布全貌。
那暴雨中的浪花如被时间定格的雕塑，凝固成齿轮，她们在十二刻度交换着如星辰般闪耀的伤疤。
当咸涩的液体如潮水般灌满耳蜗，她突然记起那夜真正溺亡的是顾响——而自己偷走了对方眼瞳中的普鲁士蓝。
“我们就像是被时光之河冲刷到不同岸边的孪生姐妹，身上都带着岁月的锈斑。
这些锈斑不仅是时间的印记，更是我们各自人生经历的见证。
它们让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也正是这些锈斑，让我们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能够一眼认出对方。。
顾响咬破指尖，如血祭般在镜面画着螺旋，血色渐渐晕成青铜色，“下次说谎时，记得别在画我背影时用那威尼斯红。
宋惘低头看着胸口没入的怀表，那齿轮咬合声如命运的交响乐，与潮汐渐渐重合。
第六枚齿轮刺入胸腔时，宋惘听见海哭的声音。
顾响留在镜面的螺旋正吞噬工作室的氧气，威尼斯红的谎言从墙纸缝隙渗出。
她蜷缩在怀表投射的青铜色光斑里，发现自己的掌纹正在重组成顾响的病历编号。
急诊室消毒水味道突然灌满鼻腔——这是1999年的记忆盲区。
宋惘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攥着燃烧的画布冲出仓库，消防栓爆裂的水幕中，穿救援制服的女人有着顾响的琥珀色瞳孔。
她们的手在高压水柱中短暂交叠，烫伤与溺痕在时差里缔结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