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骤雨、骑士与心绪的潮
顾衍那声带着急切和担忧的“林琳！
，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雨幕，也劈开了林琳被绝望笼罩的意识。
她茫然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看到了那辆如同黑色巨兽般稳稳停在她面前的宾利轿车。
车门打开，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几乎是冲了下来，昂贵的皮鞋毫不犹豫地踩进浑浊的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笔挺的西裤裤脚，他却毫不在意。
“林琳！
你怎么样？
受伤没有？
顾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几步就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铺天盖地的雨势，带来一片短暂的、令人心安的阴影。
他脱下自己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毫不犹豫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裹在了林琳冰冷颤抖的身上。
厚实柔软的面料瞬间隔绝了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寒风，带着顾衍身上淡淡的、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和温暖的体温，将林琳紧紧包裹。
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庇护，让林琳冻僵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
“顾……顾先生……她哽咽着，牙齿咯咯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下。
刚才被推搡的疼痛，被辱骂的屈辱，孤立无援的恐惧，此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顾衍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一手紧紧裹着林琳身上的大衣，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保护性的姿态，轻轻扶住了她颤抖的手臂，帮她稳住身体。
他的动作绅士而克制，没有丝毫逾越，却传递着无比坚实的支撑感。
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林琳狼狈的样子——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工作服上沾着泥水，手腕处似乎有被用力抓握留下的红痕。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猛地射向那几个被豪车和顾衍气势震慑住、愣在原地的醉汉。
那眼神，不再是面对林琳时的温润，而是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威压和毫不掩饰的愠怒。
“滚。
顾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清晰地穿透雨幕，砸在那几个醉汉心头。
那几个人被顾衍的气势所慑，又看到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为首的那个还想嘴硬几句，却被同伴死死拉住。
他们互相推搡着，色厉内荏地嘟囔了几句脏话，终究不敢再造次，灰溜溜地、狼狈地转身，快步消失在雨幕深处。
首到那几个讨厌的身影彻底消失，顾衍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里依旧瑟瑟发抖、无声流泪的女孩，眼神瞬间又化作了令人沉溺的温柔和心疼。
“还能走吗？
他轻声问，声音放得极柔。
林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身体依旧虚软无力。
刚才的惊吓和寒冷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顾衍没有丝毫犹豫。
“失礼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微微俯身，一手绕过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啊！
林琳低呼一声，瞬间失重。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衍胸前的衬衫衣襟，隔着湿透的布料，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男性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冽和他身上好闻的木香，将她完全笼罩。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太过突然，让林琳苍白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心跳也乱了节奏。
“别怕，我送你上车。
顾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抱着她，步履沉稳地走向宾利车后座。
司机早己下车，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小汪似乎也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它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焦急地“汪汪叫着，紧紧跟在顾衍脚边，似乎想确认主人的安全。
小花则悄无声息地从角落的纸箱里钻出来，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金色的猫瞳警惕地看了一眼顾衍，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来，轻盈地跳进了后座，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顾衍小心翼翼地将林琳放进温暖干燥的车后座，自己也随即坐了进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风雨。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密集声响和空调暖风发出的细微嗡鸣。
“去最近的医院。
顾衍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不……不用去医院！
林琳连忙抬起头，急切地阻止，“顾先生，我没事！
就是……就是吓到了，有点冷，没受伤！
真的！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顾衍的时间。
顾衍皱起眉，目光仔细地在她脸上和身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痕，伸手想要查看“你的手……林琳下意识地把手缩回大衣里藏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真的没事！
就是被拽了一下，没破皮，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顾衍看着她躲闪的动作和依旧苍白的脸色，沉默了几秒，最终妥协了，对司机改口道“那……送林小姐回家。
地址是？
他看向林琳。
林琳报出了姐姐出租屋的地址。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入雨幕中的街道。
温暖的车厢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和混乱，让林琳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她身上还裹着顾衍的大衣，昂贵柔软的羊绒面料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顾衍。
他的衬衫肩膀和袖子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在浅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那是刚才为了护住她淋湿的。
昂贵的西裤裤脚也沾满了泥水。
而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侧着头，关切地看着她。
“谢谢您，顾先生。
林琳低声道谢，声音还有些沙哑，“又给您添麻烦了……还弄脏了您的衣服……一件衣服而己，不值一提。
顾衍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安抚，“重要的是你没事。
他顿了顿，看着林琳依旧苍白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隐隐的怒意，“那些人太猖狂了！
光天化日……不，是雨夜之下就敢如此！
林琳，以后下班一定要等林薇店长一起，或者提前打电话给我……或者你姐姐，千万不能再一个人走夜路了，尤其是这种天气！
他的关心真挚而热切，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琳心里感动，却也有些无措。
提前打电话给他？
这似乎……超出了普通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的界限。
“嗯，我知道了，谢谢顾先生关心。
她只能含糊地应着，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大衣的边缘。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暖风和雨声。
小汪似乎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它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湿漉漉的脑袋搁在林琳的脚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小花则蜷缩在另一边的角落，金色的眼睛半眯着，安静地舔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毛发，目光偶尔会扫过顾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顾衍的目光落在了林琳脚边的小汪身上，又看了看角落里安静的小花，眼神柔和了许多“这就是小汪和小花吧？
刚才多亏了它们护着你。
提到两只宠物，林琳紧绷的心弦才真正放松了一些。
她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虽然很淡“嗯，它们很勇敢。
她伸手摸了摸小汪的头，小汪立刻热情地舔了舔她的手心。
“很忠诚的小家伙。
顾衍也笑了，他试探性地朝小汪伸出手。
小汪抬起头，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嗅顾衍的手指。
顾衍的手指修长干净，带着淡淡的木香。
小汪似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林琳，最终没有像对申昊那样热情地扑上去，只是礼貌性地、带着点疏离地用鼻子蹭了蹭顾衍的指尖，然后就把头重新搁回了林琳脚边。
顾衍的手在半空停留了一秒，随即自然地收了回来，脸上笑容不变，似乎并不介意小汪的“区别对待。
他转而看向角落里的小花“这只猫咪，看起来很有性格。
“小花比较慢热。
林琳解释道，心里却有些奇怪。
小汪虽然不像对申昊那样狂热，但平时对善意的人类也很友好，今天对顾衍似乎格外……矜持？
而小花，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样子。
车子很快驶到了林琳租住的旧居民楼下。
雨势依然很大。
“我送你上去。
顾衍说着，就要推开车门。
“不用了顾先生！
林琳连忙阻止，“真的不用！
我自己上去就行，很近的！
雨这么大，您快回去吧，衣服都湿了，别感冒了！
她解开裹在身上的大衣，一股冷意瞬间袭来，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她还是坚持把大衣递还给顾衍。
顾衍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嘴唇和坚持的眼神，知道她不想再麻烦自己，也不再勉强。
他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大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的温度让他眉头微蹙。
“那好，你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
他叮嘱道，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手腕或者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去医院，别忍着，知道吗？
“嗯，知道了，谢谢顾先生。
林琳抱着小花，招呼着小汪下车。
顾衍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下车绕到她这边，将伞完全撑在她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
“快去吧。
他温声道。
林琳感激地点点头，抱着小花，带着小汪，快步冲进了楼道。
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顾衍才收回目光，转身上车。
他透过车窗，看着那扇亮起暖黄色灯光的窗户，眼神深邃，久久没有让司机开车。
回到狭小却温暖熟悉的出租屋，林琳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放下小花，小汪也立刻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她脱下湿透冰冷的工作服，冲进浴室，打开热水。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冰冷的身体，带走泥泞和恐惧时，她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手腕上被醉汉用力抓握的地方，果然留下了一圈明显的青紫指痕，隐隐作痛。
她看着那痕迹，白天在便利店的屈辱、雨夜里的惊魂，以及……顾衍如同天神降临般的拯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疲惫不堪。
洗完澡出来，她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坐在床边，一边小口喝着，一边用热毛巾敷着手腕的淤青。
小汪趴在她脚边的垫子上，己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小花则蜷缩在她枕头边，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台灯光下像两盏小灯，安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小汪的鼾声。
林琳的思绪却无法平静。
申昊……那个她刚刚确认身份、如同失而复得珍宝的“昊哥哥，在她最需要帮助、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却不在。
反而是顾衍，这个认识并不算久、温润如玉的男人，像一位真正的骑士，在她濒临绝望时，披荆斩棘地出现，为她挡开了所有的风雨和伤害。
顾衍那温暖的怀抱，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眼神……还有他毫不犹豫踩进泥水、脱下大衣裹住她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那种被强大力量保护着的感觉，是她在灰暗的童年和艰辛的成长中，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她的心，因为这个雨夜，因为顾衍的出现，而剧烈地动摇着。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申昊送给小花和小汪的项圈。
酒红色的皮质项圈上，银色的小骨头吊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背面那个小小的“H字母清晰可见。
墨绿色的猫爪项圈上，小小的“S也安静地躺在那里。
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