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爷爷一直在感叹着，要是那时候带着奶奶从山里面出来，她是不是就不会再窑洞里面孤独惨死？
大山里面的人不是不能出山，而是不敢出山。
他们害怕山中小路上的野兽，害怕山外全新的事物、害怕自己的格格不入……
某一年，我和翠花又回到了大山里。
进去的我们相视苦笑，只有从山外走出去的人才能真正地体会到庆幸。
村子里面还在流传着窑洞里面的老人爬出来索命的传闻，山上的窑洞被人为地拆除，多出来的是许许多多的坟包。
其中我还看见了一个窑洞，看上去是新砌成的。
里面传来了虚弱的咒骂声。
我刚想上前去看看，就被远处的一个跛脚男人吸引。
待他走近了，我才认出来，他是赵有才。
当年的他还是个没有长开的男孩，个头还没有我高，黑黑胖胖的。
现在，他跛了一只脚，个子依旧没有我高，整个人瘦得都脱了相了，身上的衣服就像是个空麻袋一样套在他的身上。
我离得不远，看见他一手拿着一碗馊了的米饭，上面还落着苍蝇，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碗水。
走到窑洞边，嫌弃地把碗推进去，
“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没有咽气？都浪费粮食！
窑洞里传来抢饭碗的动静，我爸虚弱地开口，“我可是你爸！你怎么能将我关在窑洞里面？
“你忘了么？我对你最好啊！
“赶紧把我放出去！
赵有才蹲在窑洞面前，哈哈大笑，
“你对我好？
“你对我好怎么会让我被人带走！你对我好怎么不见你去接我？
窑洞里面的两人不住地解释，“我都告诉你了， 让你不要去，当初是你非要去的。
“而且我和你妈想把你带回来，但是人家不允许，还把我们打了一顿。
“但是我们是真的爱你啊。
“好在，你现在回来了，虽然腿瘸了，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
赵有才和着水泥，恶狠狠地骂，
“都怪你们没本事！当初如果每天给我大鱼大肉，我还至于为了那两口吃的和人家走？
“我的腿是生生被打断的！
“那家人见招魂失败，就像扔破抹布一样把我扔到一边，我应该感谢老天爷，让我大难不死！
他在两人的哭嚎声中砌完了砖，
“我还要长命百岁呢！可不能被你们给借了寿命去！
我看着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下山，心中百味杂陈。
当年我爸妈亲手将爷爷奶奶送进了窑洞里，现在赵有才也和他们当年一样，亲手将他们送进了窑洞。
这或许就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吧。
自那之后，我又回到了爷爷的身边，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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