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疼
夏烨不知道对季铭诚这种莫名的好奇与亲近是从哪来的，在公园里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就仿佛装着星辰大海，那一闪而过的忧郁似乎与其矛盾。
他好奇这矛盾从何而来，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了解这个孤独的少年。
他打车回到家，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愣了好久，惊讶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夏晴禾转过身，没回答他的问题，温柔一笑“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夏烨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看见了她的白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放弃了。
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
可他无心于美味，望着温柔的母亲，明明才40不到的年纪，却满头白发，皱纹悄无声息地爬在她的脸上，夏烨心中五味杂陈。
“来，小烨，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说着，往夏烨的碗中不断地夹着菜。
“妈，够了，再多吃不下了。
夏烨赶忙将碗护在自己跟前，生怕母亲再给他夹菜。
“好，你慢慢吃，不着急。
对了，学校怎么样啊？
你这刚开学，很忙吗？
你不住校，那要不要妈妈过来陪你啊？
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夏烨急忙打断她的话，“妈，我成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而且我们己经好久没见过了。
他抬头看见夏晴禾黯然的眼眸和苍白的脸色，将接下来的话吞进去。
夏烨叹了一口气，“妈，我一个人挺好的，你······妈知道，妈离开很久了。
夏晴禾放下碗，有些无奈地说，“上一次见你，你才8岁吧。
这一转眼啊，都长这么大了。
小烨，妈妈对不起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快吃饭吧，挺好吃的。
夏烨低头使劲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心中毫无波澜。
他将自己置身事外，不轻易的表达喜爱与厌恶，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嗯，多吃点。
夏晴禾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吃完饭，夏烨帮着收拾碗筷，夏晴禾几次想开口，都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小烨，你爸爸他……他怎么了？
夏烨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男人又打人了？
“他欠了人家好多钱，那些人一首催债，咱们家实在拿不出来啊。
夏晴禾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夏烨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好嘛，现在不打人了，改赌博了。
“那个男人欠了多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不易察觉颤抖。
“一百万。
夏晴禾轻轻拭去眼泪。
“怎么这么多？
夏烨紧蹙着眉，双手攥着洗好的碗，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样。
“本来只欠了10万，可那些人说什么利滚利的，要我们还一百万。
我们又不敢报警······说着，夏晴禾眼中的泪水不自觉地又落下。
“不敢报警？
夏烨嗤笑一声，“那来找我干嘛，难道要我来还吗？
“小烨，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呀······我没有爸，我爸早死了。
夏烨淡淡地说，“没事的话，我回房间了。
夏晴禾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钝痛，却又无可奈何。
夜晚，夏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夏烨想起小时候父亲对母亲非打即骂，还经常酗酒，家里也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他知道母亲那些年过得很辛苦，在母亲决定带他逃离的时候，他非常开心，正当他沉浸在逃离的喜悦中，变故发生了······“妈妈，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走的吗？
小夏烨哭着拽着夏晴禾的衣角，他不明白，明明说好带他走，为什么要留下他自己走。
“小烨，听话，乖乖待在你爸身边，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夏晴禾想把衣服从小孩手里拽出来，但小孩越抓越紧。
“妈妈，不······不要，我不要待在这儿，他会······会打我的，我好疼啊，妈妈，我好疼，带我走吧。
小孩哭的撕心裂肺，却依旧没能留住母亲。
他追着母亲的背影，但怎么追都追不上，他被路边的石子绊倒，裤子破了洞，膝盖被划伤，殷红的血流了下来，他哭着，喊着，那人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妈妈，我好疼啊······夏烨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臂弯里，低声抽泣起来。
儿时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痛苦不堪。
他以为考上离家远点的大学，就能逃离那个所谓的“家，但从此刻，他发现，他逃不掉。
血缘的羁绊，让他永远也逃不了，永远固守在一座毫无情感的牢笼里。
但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人会带他走，陪他冲破牢笼，再也不会让他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