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陆修远带着我，离开了云城。
他卖掉了他所有的画，换了一笔钱。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去了南方的海边，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去了北方的雪山，看万里冰封，皑皑白雪。
他把一路的风景，都画了下来。
他的画，不再有半分阴郁，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旅行。
他用画笔，替我走遍了万水千山。
在路上，他的画也渐渐有了名气。
有人愿意出高价收藏他的画，说他的画里，有灵魂。
陆修远都拒绝了。
他说，他的画，只为一个人而作。
在一个江南小镇，我们停下了脚步。
那里有小桥，有流水，有白墙黛瓦，和我梦里的故乡一模一样。
陆修远租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他在院子里，种满了桃花。
他说，他要等桃花开的时候，再为我画一幅像。
就像我们初遇时那样。
他把我的那幅骨灰画，挂在了卧室里，正对着床。
每天早上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我。
每天晚上睡前，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我。
他会跟我说晚安，会跟我分享他一天遇到的趣事。
有时候，他会坐在画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一看就是一整夜。
我知道，他还是想我。
我也想他。
我多想能真正地抱一抱他，告诉他，我从未离开。
可我只是一缕残魂，被禁锢在这画纸之上。
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这天夜里，下起了很大的雨。
陆修远做了个噩梦，他梦到了我死时的样子。
他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赤着脚下床，走到我的画前，伸出手，想要触摸我。
可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情。
阿宁……我好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
我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我拼尽了我所有的力量。
我想回应他。
我用尽全力，驱动着画卷。
画上，我那双用墨点成的眼睛里，缓缓地，滚落了两滴晶莹的液体。
不是墨。
是泪。
